看到眼前的白髮少女眼神很嚴肅的說著自己是天使這件事實,希達堤娜沒來由的感到罪惡感爬滿全身。
「原來如此,是可以溝通的啊。」
面對一個長的跟人類一樣的天使,希達堤娜實在沒辦法馬上扣下板機。
即使現在身體裡沒有禁止對人體破壞的指令,希達堤娜也算是個會先研判對方的價值在取決於後續的行動。
它總是很魯莽,但一點也不草率。
嘆了一口氣後,希達堤娜把槍枝與槍劍快速收回身上,並且瞪了地上的天使一眼。
「雖然有很多想問,但妳趴在地面做什麼……」
明明有著雙腳,天使卻用匍匐般的方式移動,雖然理由不是沒想過,但希達堤娜還是習慣先與對方做確認,以免造成自己誤猜的失態。
「我才剛醒來沒多久,腿有點使不上力,所以只能用爬的來這裡──」
隨著停頓,天使把頭轉向前方的光線來源,並伸出手指著那個方向。
「──為了進去那個營養槽。」
釐清現況後的希達堤娜望了望前方的物體,中間有個大玻璃槽,呈現圓球狀的被固定在多種儀器裡面,上面有個連接著大塑膠管的金屬蓋子。
如果沒錯的話,印象中曾經看過這東西,唯一能確定的是,並不是在這裡。
「既然只是這樣,那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表明。」
「到底是誰一開始就拿槍抵著別人的頭啊……」
「是我。」
「希達堤娜小姐,可以幫我進營養槽嗎?之後我會回答您任何問題的。」
「那在此之前,再回答我一個問題。」
「嗯……好。」
白色的天使猶豫般的停頓,似乎對希達堤娜這出奇般的反應感到不解。
「妳認識我?」
「認識喔,一直都認識喔,但希達堤娜小姐和我是第一次相見呢。」
不可能,希達堤娜心裡直覺的反應,在兩百年前的正常生活中,根本沒有見過這名看起來像是人類的天使。
「我懂了。」
希達堤娜拉起少女的上半身,右手繞過那有如嬰兒般柔嫩背部,左手俐落的抱起雙腿,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天使,途中發現重量意外的比外表來的輕許多,大概跟長時間處在凍眠狀態有關。
接著它以助跑的方式,一躍跳上將近三米高的營養槽頂端,從上面的洞口將天使往下一扔,完全不顧她會受到怎樣的傷害。
還沒等她準備好,希達堤娜直接關上蓋子,並且栓緊,再回到下方操弄儀器,然而一切的程序又太過單調,使的希達堤娜感到有些不悅。
──等她出來後一定要把她所知道的事全部挖出來。
輕觸開關後,原本還在一明一滅的綠燈突然增強,連接玻璃帷幕的管子也像蟲子般得開始躁動起來,大量的蛋黃色液體有如瀑布般的湧下。
不知內含什麼成分的液體一下就淹過了跪坐在地的天使,不過透明度不高,沒辦法看清裡面的現況,只能先擔心天使不要先在裡面溺死就好。
『哈哈……哈…抱歉,因為希娜總是這麼的有幹勁,實在讓我很想笑。』
方才少女天使的話語還停留在耳邊,讓希達堤娜無法無視。
它不懂為什麼她可以對自己說出那種話,就好像……就好像從很久以前就在照顧自己一樣。
希娜──這個暱稱在以前只有少數幾個跟希達堤娜很親近的人才知道,所以它非常的納悶與不解。
總覺得心裡好悶,好痛苦,好像什麼重要的東西忘記了,但又不應該想起來。
說來可笑,明明自己是個機械人,自己所看過的,所聽過的都不會忘卻才是,可是這種感覺又讓自己感到非常不可思議。
希達堤娜椅靠著身旁的儀器緩緩坐下,為自己的沒出息感到厭惡。
雖然經歷了這兩百多年的空窗期,但是過往的記憶都會跟新的記錄一樣被保留下來……所以曾經才會被人嘲諷自己根本沒時間的概念,沒有被時間束縛,真的很自由。
或許在人類看來,機械人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把時間當一回事,但對希達堤娜來講,在過往的回憶與幸福只能無數的翻閱,而不能再次享受時,是非常痛苦的,儘管自己只是個機械人。
『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,對不起,希娜,明明知道妳也很痛苦。但在最後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?在這下面有個天使,她對我們來說很重要,等終焉的風暴過去後……請妳,牽起她的手,一同在這世界上活下去。』
那個人,也就是希達堤娜的開發者,在世界滅亡的那一刻對希達堤娜所提過的懇求,對它來講,就跟前幾個小時發生的差不多,卻又能實際體會到這漫長的百年歲月,它的精神在這兩者之前不斷的擺盪、刺激著希達堤娜的思考迴路。
「哈哈……神的惡作劇啊……真不好笑。」
回頭看了那沐浴在平靜綠光下的營養槽。
在裡面的天使現在是什麼感覺呢?跟自己一樣被遺落在這個地下基地幾百年的心情又是如何?它不敢去想,也拒絕去揣測。
或許打從自己誕生的那一刻,天生就跟天使這生物不相合。
但即使如此,在接下來的任務裡,不得不與其搭檔。
不過在此之前,還是得守在這裡等她出來,不管她是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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